生態(tài)云南 | 石縫間的生命奇跡！紅河蘇鐵在新時代文明實踐中煥發(fā)新生

作者：常一鳴 尚秋媛 張琦 徐佳妤

2025年9月，第五屆世界生物圈保護區(qū)大會召開。會議期間，“植物多樣性綜合保護：保護區(qū)、植物園與社區(qū)論壇”專題介紹了紅河蘇鐵的搶救性保護工程，引發(fā)國內外與會專家學者和保護工作者熱議。此次會議成為展現(xiàn)中國政府珍稀瀕危野生植物保護工作成效的一扇窗口。

紅河蘇鐵

從未知到新物種命名

——命運多舛的紅河蘇鐵

作為中國特有物種，紅河蘇鐵僅分布于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個舊市，是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植物。與此同時，紅河蘇鐵被列入《世界自然保護聯(lián)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和《中國生物多樣性紅色名錄》，評估為極危（CR）等級，屬于我國和云南省極小種群保護工程范疇?！霸缭?0世紀90年代初，我們就關注到紅河蘇鐵。直至1994年，才被國際學術界正式確定為一個新的物種，以其發(fā)現(xiàn)地命名為紅河蘇鐵?！泵绹鴹钍洗壬苹饡飨?、紅河蘇鐵發(fā)現(xiàn)并命名人之一的楊泗林（Joe George Yang）博士介紹，由于復雜的歷史原因，紅河蘇鐵絕大多數(shù)植株被砍去了樹頂，導致當年的野外調查完全找不到能夠開花的植株。這意味著這一物種將因無法繁衍后代而走向滅亡。由于紅河蘇鐵面臨滅絕的風險，加之當時還未被列入國家重點保護野生植物行列，在國內外植物學家的呼吁下，國家有關部門和云南省人民政府積極探索紅河蘇鐵就地保護的途徑和辦法，開展了包括多歧蘇鐵、滇南蘇鐵在內的珍稀瀕危野生植物綜合科考，于1996年批準建立了紅河蘇鐵省級自然保護區(qū)，2001年合并升格為云南大圍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

紅河蘇鐵

“建立了自然保護區(qū)，并不意味著紅河蘇鐵就能夠脫離極度瀕危的命運?！敝袊茖W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研究員、中國植物學會蘇鐵分會會長龔洵說，解決紅河蘇鐵保護的關鍵性問題包括如何讓紅河蘇鐵雌雄株分別開花、如何授粉、如何采集種子、如何育苗、如何回歸野外等。眾所周知，“見事難成，則云須鐵樹開花”。由此可以看出，想讓紅河蘇鐵開花難，讓雌雄株在同一年同一時期開花更難。

從日常堅守到奇跡出現(xiàn)

——萬年鐵樹終開花

紅河蘇鐵省級自然保護區(qū)建立之后，科研人員對全部紅河蘇鐵進行了掛牌登記和監(jiān)測。“2001年，紅河蘇鐵野外調查的結果顯示，野生活體植株不足千株?！痹趥€舊市保和鄉(xiāng)工作、后任云南大圍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管護局個舊管護所所長的李文清介紹道，紅河蘇鐵絕大多數(shù)植株位于個舊市保和鄉(xiāng)木花果村委會冷墩村民小組和白巫山村委會麻玉田村民小組的懸崖峭壁間，可謂是石頭縫里綻放的生命奇跡。在李文清與紅河蘇鐵結緣的27年里，他始終堅持在每年的開花季，每周到原生地開展花期監(jiān)測。“盼紅河蘇鐵開花，可以說是月月盼、年年盼，從一個意氣風發(fā)的小伙子盼成了禿頂?shù)男±项^?！崩钗那逭f。功夫不負有心人，自監(jiān)測紅河蘇鐵以來，在2015年、2019年、2022年、2025年4個年份，紅河蘇鐵雌雄株同時開花了。

高齡紅河蘇鐵

李文清和同事們一同抓住千載難逢的機遇，在中國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專家的指導下，緊急開展人工授粉。在最初的嘗試中，紅河蘇鐵人工授粉的窗口期居然只有15天左右。若是在自然環(huán)境中，紅河蘇鐵僅靠昆蟲傳粉，接籽率會低到一個難以想象的程度，難怪紅河蘇鐵如此瀕危。

紅河蘇鐵雄花

紅河蘇鐵的開花不僅拯救了物種本身，還解答了分類學中的一些科學問題?！盎诙鄠€DNA片段的研究結果確定了其系統(tǒng)學位置?！敝袊茖W院昆明植物研究所副研究員劉健說，紅河蘇鐵是一個獨立的物種，并且可以通過人工繁育的方式，解決紅河蘇鐵即將滅絕的風險問題。

從0株到2557株

——植物學中的“大熊貓”重煥生機

科研工作者先后構建了紅河蘇鐵種質資源DNA分子指紋圖譜庫、特征庫和數(shù)據(jù)庫。立足國家?guī)毂４娴馁Y源，開展了庫資源的基因型鑒定，探明遺傳背景和構成，構建“分子身份證”。在基因型鑒定的基礎上，開展了核心種質資源的表型精準鑒定。

紅河蘇鐵雌花

在人工授粉后，當年10月底種子即可成熟?！俺墒斓姆N子經(jīng)人工采集后，可以開展人工繁育和野外回歸工作?！痹颇洗髧絿壹壸匀槐Ｗo區(qū)管護局局長白玉文說，在雌雄株同時開花的4個年份，累計采集種子4500粒。在沒有育種標準的前提下，保護區(qū)科研人員自主開展繁育實驗，摸索昆蟲傳粉機制，苗圃控溫、控濕、控養(yǎng)分，突破人工授粉和種子萌發(fā)新難題，單株種子可采集500粒至600粒，出芽率達80%，培育幼苗3600余株，其中，已成功回歸2557株。至此，紅河蘇鐵滅絕的風險得以有效遏制。

紅河蘇鐵種子

“為什么是有效遏制，而不是徹底根除呢？”白玉文進一步解釋道，植株的成長過程相當漫長，在不開花的情況下，僅僅依靠傳統(tǒng)的觀察手段，難以弄清回歸種群的雌雄配比，這不利于回歸植株的野外自然傳粉。因此，科研人員正在想方設法攻克幼苗雌雄鑒定的難題。

從1人到眾人

——充滿希望的紅河蘇鐵

蘇鐵屬植物是現(xiàn)存最原始的種子植物，其起源可追溯到晚二疊紀，中生代晚三疊紀至早白堊紀最為繁盛，晚白堊紀時逐漸衰退。鑒于蘇鐵植物研究的科學價值及其保護的迫切性，蘇鐵屬植物一直是植物學和保護生物學的研究熱點之一。如果說，紅河蘇鐵是一位科學家一次意外的發(fā)現(xiàn)，那么，紅河蘇鐵的保護卻凝聚了許多人的心血。

工作人員采集紅河蘇鐵雄花花粉

走進村寨（社區(qū)）的紅河蘇鐵——

“紅河蘇鐵是我們村子的寶貝，我們要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紅河蘇鐵?！甭橛裉锎迕裥〗M58歲的村民李偉祥自豪地說。2015年，李偉祥被聘為云南大圍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護林員，當年也發(fā)現(xiàn)了同時開花的雌雄株。有時候，護林員的監(jiān)測路線需要徒手攀爬100米至200米的斷崖；有時候，巡護需要進入“汗蜂”領地，面臨“汗蜂”爬到臉上、鉆進鼻孔和耳朵里的危險。護林員是蘇鐵保護工作中名副其實的“上心人”和“小能手”，正是得益于一批又一批的志愿者和護林員隊伍，紅河蘇鐵才可能重獲生機。至今，李偉祥個人累計發(fā)現(xiàn)開花雌株9株、雄株24株?！氨Ｗo好這一珍稀物種，不僅是護林員自己的事情，還是全村人的大事?！崩顐ハ槔L聲繪色地講述著他和紅河蘇鐵的故事。為此，他們把紅河蘇鐵的保護寫入了村規(guī)民約中。

高齡紅河蘇鐵

走進學校的紅河蘇鐵——

“每個新學期開學，老師都會帶領我們認識紅河蘇鐵。于是，我們知道紅河蘇鐵是來自恐龍時代的‘活化石’，特別珍貴。保護好它們，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從遵守《公民生態(tài)環(huán)境行為規(guī)范十條》做起?！眰€舊市第五中學學生劉文聰說。把紅河蘇鐵保護的宣傳教育活動融入個舊市中小學“開學第一課”，是云南大圍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和地方政府保護珍稀瀕危野生動植物的一種有益嘗試和創(chuàng)新做法。“云南省是舉世聞名的動物王國、植物王國和生物基因寶庫，而紅河州是這個王國和寶庫不可或缺的‘明珠’。貫徹落實好習近平生態(tài)文明思想，維護好西南生態(tài)安全屏障，保護好包括紅河蘇鐵在內的珍稀瀕危野生動植物要從娃娃抓起，從一點一滴的小事抓起，用身邊事教育身邊人，用身邊人的先進事跡感染更多的人?！敝泄布t河州委文明辦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副主任黃皓俊在2025年紅河蘇鐵野外回歸新時代文明實踐活動現(xiàn)場表示，結合“開學第一課”講好生態(tài)文明故事，也是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日常的一項舉措。

紅河蘇鐵植株和雌花

走進百姓生活的紅河蘇鐵——

紅河蘇鐵得到有效保護，是個舊市全體市民的共同愿望。個舊市以紅河蘇鐵為傲，以石頭縫間的生命奇跡為榮。在紅河蘇鐵發(fā)現(xiàn)并命名31年以來，個舊市民從來沒有放棄過搶救性保護工作，把許多去過現(xiàn)場的專家口中的“完全沒希望”變成了“充滿期待”，把“不可能”變?yōu)榱恕翱赡堋薄?025年4月25日，個舊市十八屆人大常委會第三十次會議表決通過了《個舊市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批準個舊市“市花市樹”的決定》，紅河蘇鐵正式成為個舊市一張閃亮的名片、一個新的“流量密碼”、一種新的寶貴“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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